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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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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娘親

隨著妖主話音落下,不僅天荒城內倒塌的建築開始拔地而起,連死去的人也開始接二連三死而覆生。

覆活與修覆的順序與死亡和破壞的順序恰恰相反。最後死去的人最先覆生,最後倒塌的建築最先恢覆。

之前被韋妝一個個找到的妖族在她眼前一個個覆生,最後被破壞的建築最先拔地而起,一個個死去的人站了起來,一棟棟損毀的建築恢覆如初。

不過轉瞬之間,原本還是一片廢墟的天荒城已經恢覆到了秋狩節開始之前的繁華模樣,所有死去的眾人都已回到了之前出發前的廣場。唯一不同的只是,廣場上拿著號碼牌的眾人臉上的表情已經從之前的躍躍欲試換成了劫後餘生的慶幸。

甚至有站在韋妝附近的妖族,在看清她的臉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尖叫著手腳並用往後爬去。

很顯然,雖然一切重置,但之前死亡的記憶卻並沒有被抹除。

“時光倒流,逆轉時空?”眼前的景象實在太過於驚異,韋妝忍不住失聲驚呼。

沒想到妖主聞言,卻搖了頭,否認道:“逆轉時空那是天人一族的秘法,我們可做不到,這不過只是一個簡單的時空陣法的覆制品,你可以理解成一個大型幻陣。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陣法之下的一場大夢。”

靠在莫白懷中的韋妝早已從之前的那場大戰之中回神,反而是妖主依舊一臉的心有餘悸,連帶著望向她的目光都帶了一層旁人無法理解的忌憚。

“誰能想到呢,魔尊竟然是個小姑娘。”他的臉上依舊掛著那抹玩世不恭的微笑,但目光卻前所未有的鄭重,“是個小姑娘也就罷了,竟然還有覺醒為魔神的可怕實力。早知如此,我打死也不敢招惹你們。”

妖主說完,目光落到莫白身上,不由自主皺起了眉頭。

“你身上的氣息很純正,是哪家仙門的弟子?”他上下打量著莫白,滿臉疑惑,“嗯,不對!當今修真界,根本養不出如此強大的修真者,哪怕正道魁首商玄,恐怕也不是你的對手。”

面對他的疑惑,莫白只是淡淡一笑,卻沒有半點想要解釋的意思。

好在妖主也沒想刨根究底,定定打量了二人半晌後,忽然笑起來,笑得一臉狡黠:“現任魔尊不僅是個小姑娘,還與修真界當世最強是一對,有意思!這可實在太有意思了!我活了這麽多年,就沒見過比這更有意思的事情。”

他還沒來得及收斂臉上的笑意,空氣中忽然響起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

“主上,替我報仇!”

說話的正是之前被韋妝烤了,拿去祭了五臟廟的雪狼親王。只見他猛地一個飛撲,一把抱住了妖主的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那個叫情真意切。

這廝明顯沒聽清妖主剛剛的話,不然,他絕對沒膽量對著連妖主都要客客氣氣的人說出這樣的話。

妖主低頭掃一眼,看清抱他大腿的人是誰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別忘了你簽下的生死狀,技不如人,還敢狺狺狂吠!”他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狠狠一腳將人踹飛了出去,“退下,別丟人現眼!”

倒黴的雪狼親王被一腳踹飛,落在地上重新變成了那頭胖嘟嘟的雪狼。妖主的這一腳分明比之前韋妝那一腳踢得還重,雪狼落地之後,哇的吐出一口血,竟然躺在地上嗚嗚了半晌也沒爬起來,最後,還是他的手下及時出現,將奄奄一息的狼給擡了下去。

“家門不幸!”目送著幾個小妖擡走雪狼,妖主滿臉訕訕,“我這位哥哥從小被家裏的長輩寵壞了,冒犯了二位,還請二位海涵。”

他說罷,甚至拱手朝韋妝和莫白行了一禮。

參加了秋狩節的眾人剛剛死而覆生,根本沒看到之前韋妝入魔的一幕,對二人可怕的戰鬥力一無所知,生怕他們如雪狼親王那般做出些什麽,一旁圍觀了全程的親友們慌忙不停朝他們使眼色。

好在哪怕沒親眼見到最後那場恐怖的決戰,眾妖大部分也都經歷過韋妝那慘無人道的追殺,倒是沒人再敢如雪狼親王那樣不長眼地跑出來給二人添堵。

面對妖主那充滿歉意的表情,韋妝連忙搖頭,笑道:“無妨,有仇我們當場就報了。妖主也說了那只是場游戲,既然游戲已經結束,那就沒必要再把游戲裏的情緒帶到外面來了。”

見她將一切輕輕揭過,眾妖不約而同長舒了一口氣,滿臉劫後餘生的慶幸。

只有陸行舟,望著妖主與眾妖那一臉忌憚的表情滿臉狐疑。

韋妝也懶得解釋,只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了,還有,謝謝。”因為他之前那毫無意義的犧牲,連莫白望向他的眼神都友善了不少。雖然莫白能生還是因為自救,但這聲謝謝還是得說的。

他這反應,反惹得陸行舟有些不好意思,一臉尷尬地不知道該將眼神往哪裏放。

一切塵埃落定,所有人都不由自主開始覆盤自己之前的表現。韋妝又回憶起了之前那穿胸一劍,哪怕知道那只是游戲,她依然無法釋懷。

似是看穿了她此刻的情緒,莫白搖了搖頭,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淡淡道:“之前,我想殺你,沒能殺掉你。剛剛,你想殺我,也沒能殺掉我。我們扯平了。”

聽到他的話,韋妝難以置信地擡頭,恰對上了莫白那雙溫柔的眼眸,他對她淡淡一笑,繼續道:“那時的我別無選擇,正如剛剛的你,也別無選擇。”

莫白此刻的淡定反惹得韋妝不由自主皺起了眉頭:“你是不是早知道?早知道所謂的決鬥不過是一場戲?”

莫白沈默半晌後,點了點頭。他事先當然並不知道,但後來靠著各種蛛絲馬跡推理出了個大概,所以,也算早知道吧。

韋妝聞言,果然嘴巴一扁,狠狠一拳砸在了他的胸口。

“可惡!壞蛋,你不早說?我還以為你真的死了……”

回想起之前那可怕的一幕,韋妝只覺鼻子一酸,眼淚又如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來。

“好了,別哭了。已經沒事了。”莫白只能再度伸手,將人攬進了懷裏,哄了半晌,才重新將人安撫下來。

待到韋妝擦幹眼淚,才震驚地發現此刻眾人的目光竟無一例外都落在她跟莫白身上,想到剛剛那一幕就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她不由滿臉通紅。

為了掩飾此刻的尷尬,她當即決定履行秋狩節優勝者的權利。

“我贏了。”她擡頭望向不遠處的妖主,目光灼灼。

“對,你贏了,想要什麽直說。”妖主勾起嘴角,滿臉興味,“我很好奇,我手中到底有什麽東西,竟能讓你們這樣的強者屈尊降貴來參加我妖族的秋狩節。”

韋妝不假思索說出早已準備好的答案:“我要解藥!千機引的解藥!”

沒想到,聽到她的話,妖主竟面露震驚:“千機引的解藥?那東西還需要解藥?”

雖然早知道妖族對待千機引的態度,但聽到妖主這麽說,韋妝心中依然一驚,忙問:“沒有解藥嗎?”

“有是有,但只能解還未發作的千機引。以防下錯藥,跟錯誤的對象綁在一起。”妖主皺了皺眉,定睛望著韋妝,循循善誘,“好不容易贏下今年的秋狩,你難道就不想要點別的什麽?功法秘籍,天材地寶……按照妖族慣例,只要你能想到的,只要我有,我都能給你。”

“我只要解藥。”可惜,韋妝不為所動。她的紫金鈴裏有歷代魔尊的珍藏,功法秘籍,天材地寶……她還真不缺。

“行吧。”見她態度堅決,妖主一臉遺憾地嘆了口氣,丟給她一個青玉小瓶。

韋妝接住,打開一看,只見裏面是一汪清澈的藥液。粗略聞了聞,的確是與千機引藥性相悖的解藥。

“小白,給你!”她立刻將玉瓶遞給了莫白。

莫白沒有絲毫猶豫,一接過便扯掉瓶塞,一飲而盡。跟之前中千機引時那渾身燥熱,仿佛萬蟻噬心般的感覺不同,隨著藥液流入喉嚨,他只覺一股冰冰涼涼的氣息如水般淌遍全身,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服,仿佛忽然擺脫了某種桎梏。

“這就解了嗎?”韋妝不安地眨了眨眼。

“這就解了!”莫白鄭重點了點頭,定定望著身旁的少女,眸光熠熠。

韋妝猛然想起了二人之前解了千機引就圓房的約定,面上一紅,慌忙移開了目光,再也不敢跟莫白對視。

就在她低頭的瞬間,一塊面紗從她餘光裏飄過,她下意識地順著面紗飛來的方向望了一眼,只一眼,便如遭雷擊般楞在了當場。

“娘!”面紗下的那張臉赫然跟韋妝童年記憶中的娘親一模一樣。

扔出玉瓶之後,妖主早已重新回到了禦輦之上,此刻,那名跟韋妝童年記憶中的娘親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正軟若無骨地坐在他的膝頭,就在韋妝看清那張臉的剎那,女子渾身一顫,似是想回頭,可惜卻被妖主一把按住,狠狠吻了下去。

很顯然,剛剛那面紗正是妖主為了方便予取予求親手摘下的。

“娘?”親眼見到記憶中的娘親與一個陌生的男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忘情地擁吻,韋妝臉上的欣喜驟然定格,整個人猶如當頭被人潑下一盆冰水。

她渾身顫抖,身體搖搖欲墜,所幸被身旁的莫白一把扶住,才沒有癱倒在地上。

真的是她娘,女子的手腕上甚至還戴著她小時候親手串的手串。那亂七八糟的配色,全世界獨此一串。

那個吻纏綿,悠長,漫長得令韋妝呼吸急促,渾身戰栗。她爹娘早已和離了,眼前這一幕甚至算不上背叛,但她還是無法接受。不過轉瞬間,便已淚流滿面。

大約是聽到她的聲音,妖主懷中的女子奮力掙紮起來,那個吻由纏綿轉為兇殘,最後終止於妖主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啊——”妖主捂著隱私部位痛得齜牙咧嘴,女子卻已站起來,緩緩走向了韋妝。

跟一眼就能認出她是誰的韋妝不同,女子的目光覆雜無比,帶著懷念,帶著審視,甚至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羞恥。她定定望著韋妝看了良久,似是要從她臉上找出曾經熟悉的痕跡。

韋妝慌忙掙脫莫白的懷抱,上前一步,仰起頭,試圖讓對方看清。

“娘親,是我,妝妝!難怪我一直找不到你,原來,你在天荒城。”她說完,眼淚再度奪眶而出。

她娘離開後,她有段時間曾一直纏著她爹問娘親去哪兒了,她爹先是沈默,後來惱羞成怒,回答她說她娘被狐貍精勾走了。她做夢都沒想到,她爹口中的狐貍精竟然是字面意思的狐貍精。

她終於知道,父親為什麽那樣討厭她。

面前的女子長了一張與她有七八分相似的臉,無論臉型,還是眉眼都比她記憶中更像已經長成的她。

她長得太像她母親了,在父親眼中大概就是他恥辱的象征。

然而,哪怕她頂了一張如此相似的臉,見她喊她娘親,女子臉上的表情卻依然一臉的難以置信。直到她掐動法訣,感受到二人之間那明顯的血脈牽引,才終於願意相信站在眼前的是自己的女兒。

“妝妝?你怎麽會來這裏?你為什麽會入魔?你的靈根呢?”

這一連串的問題讓韋妝有點懵,她猶豫了良久,才決定從最容易回答的那個問題開始回答:“靈根?我從小就是個凡人,哪裏來的靈根?”

“你說什麽?”沒想到,聽到她的話,她娘親竟滿臉震驚,“你的確是凡人,但我為你求來了凝靈珠,你該脫胎換骨,你該天賦卓絕,不奢求有天人那般的鴻蒙仙體,最次也該有個先天道體。”

說到這裏,她忽然一頓,眉頭頓時皺得更緊:“我明明聽說韋氏女有先天道體……”

韋妝連連搖頭:“不是我,擁有先天道體的是我妹妹韋姍。”

女子的呼吸急促起來,連忙追問:“那我這些年讓人送去的天材地寶呢?”

韋妝依舊一臉茫然,半晌,才終於眼前一亮,答道:“倒是的確年年有天材地寶往韋家送,還點名給我,但無一例外都擡去了韋姍的院子。我還以為父親他故意拿我當韋姍的擋箭牌,原來真是給我的?”

聽到這裏,再傻的人也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

女子此刻已被氣得渾身顫抖,怒極反笑:“哈哈哈……好個韋哲,我為保韋氏一族舍棄了一切,他就是這麽報答我的?”

見她氣得渾身顫抖,站立不穩,韋妝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扶上一把,禦輦上的妖主已緩過神來,搶先一步扶住了她。

扶住了女子不算,他甚至還笑容滿面地望向了韋妝:“來,乖女兒,叫聲爹爹。”

察覺到女子正怒目瞪著他,他一臉尷尬地撓了撓頭,嘴上卻依舊寸步不讓:“後爹也是爹!”

韋妝同樣一臉尷尬。這發展委實有些出人意表,剛剛還打生打死,下一秒就變成了爹。

她擡頭,哭笑不得地發現妖主望向她的目光不知何時竟已帶上了一絲慈愛:“我當時就提議讓你娘把你給一起帶上,可惜你娘硬是不肯。要是從小跟在我身邊,你就是妖族的公主,哪會受那麽多委屈。”

可惜,他懷中的女子根本沒給他表演父慈女孝的機會,狠狠一腳踩在了他的腳背上,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掙脫他的懷抱,站到了韋妝那一邊。

“你不過是一個強取豪奪,給我下千機引,還威脅說要滅了韋氏全族的神經病,我瘋了才帶上年幼的女兒!”

回想起幼時的遭遇,韋妝一臉委屈地扯了扯女子的衣角:“娘親,你答應了,會回來接我的……”

女子聞言,長嘆了一口氣,一把將她摟進了懷裏。

當初,她本來想著等離殊那神經病膩了,她就回去接女兒,韋家是待不了了,但天大地大,總有她們母女倆的容身之處。

誰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了,離殊那神經病卻依舊沒膩……不僅沒膩,甚至還想立她為後,要不是族人強烈反對,她說不定真成了妖後。

她也曾想過逃跑,可惜,試過無數次,沒一次成功。

後來聽說女兒在韋家過得很好,她也就漸漸認命了,事已至此,還能怎麽樣呢?

得到魔尊要娶韋氏女的消息,她嚇了一跳,韋家說那是韋姍,她依舊不放心硬闖了一次魔界,發現女兒不在,她還松了口氣。誰能想到,母女重逢,女兒卻已成了魔神。

此刻的她心中百感交集,只能將懷中的女兒摟得更緊。

她不清楚女兒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但直覺告訴她,十有八九跟眼前那位漂亮得不像凡人的少年有關,忍不住多看了對方兩眼。

察覺到女子審視的視線,莫白渾身一僵,慌忙恭恭敬敬行禮:“莫白見過岳母。”

“岳母?”聽到他的稱呼,女子望向他的眼神果然帶上了敵意。

察覺到娘親眼神中的敵意,韋妝急忙為莫白解圍:“娘親,此事說來話長,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快離開這裏。”

女子沒有說話,只是目光下移,落在腳踝上細細的金鏈之上。

那金鏈很細,打造得十分精致漂亮,不仔細看大概還以為那是一件做工精致的首飾,仔細打量才會發現那根本就是一件刑具。

一想到這些年,自己一直在家中盼星星盼月亮,盼著娘親回來,娘親卻被一個莫名其妙的野男人用鏈子鎖在了遙遠的天荒城,韋妝頓時只覺一股無名怒火開始在胸中熊熊燃燒。

“娘親,我帶你走!”她抓緊了娘親的手,神色前所未有的鄭重。

此時妖主已經從剛剛那一腳的疼痛之中緩了過來,慌忙上前,攔住了母女二人的去路。

“不好意思,你的秋狩節願望已經用掉了。”他似乎努力想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游刃有餘,但對上韋妝視線時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驚慌依然暴露了他此刻的真實心情。

韋妝冷冷一笑,緩緩拔出了噬仙劍:“那就,再打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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